柔情似水泥

我有柔情似水,换你佳期如梦

反向芳汀(1)

爸爸妈妈们要出场了,他们还都是少年,少年意气,仗剑天涯


先揍邵大鹅他爸,大家看如何?


感觉写了个开外挂的周翡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芳汀


  

 It's hard enough I've lost my pride.


  • 雨果,悲惨世界

  

  “这边儿来!”


  “砰砰!砰!”


  少女轻喝一声,一个劈腿绊倒了身后两个追兵,大提琴的琴底利落地砰砰两下将二人活活砸晕,三步并作两步逃离了喧闹的大堂,朝着院后的竹楼奔去。

  

  本该是爆竹声声催洞房的院落里,莫名就变成了炮火连天响。子弹擦过那长马尾和矫健的身影,咆哮着在雨雾中一闪而过。


  “诶呦喂,敢动我,真是活腻歪了。”


  少女轻笑着,自言自语地晃了晃脑袋。脆亮的声音叫人听了去,吃了新鲜菱角般的清甜。


  十三四岁左右的一个小姑娘,身材娇俏得不行,长发飘飘,搭上那一身合贴的燕尾服和漫天水雾,简直像一尾徜徉于江湖的小鲤鱼。她悄无声息地从弹雨中游弋而出,越过窗棂,三下五除二用手里的小提琴揍翻了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妈子和看守,冲着梳妆台前一脸泪痕,满目错愕的新娘嘿嘿一笑,拉人就跑。


  外面依旧是子弹乱飞,少女直接拿琴在头上一挡冲了出去。她灵巧地拽着新娘七拐八拐,最后干脆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硬是毫发无伤地爬到了小楼临水最近的那一层。


  她抢先一步跳出了竹木窗,那新娘子本来也要跳,被少女止住了,她找了一个竹篓子搭在青石板上,可还差一截才能够到新娘子的脚,怎么办呢?少女干脆自己翻身上去,示意新娘子踩着她的背下来。对方吓了一跳,不肯,她不耐烦了,一个眼刀刮过去,对方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踩着她的背跳到了路上。


  新娘子一落地,那姑娘立刻拿着一把剪刀卸了她的厚纱裙,无视她羞红的脸蛋,就给留了个到大腿的内衬。二人卸了负担速度骤增,一路狂奔到了水边。女孩打手势让那新娘子稍等,自己一个飞掠到了河岸旁,水路上正是一叶扁舟,几个精壮的汉子翘首以盼。


  女孩一个眼神,那几个人立刻心领神会地闭上了眼睛。她这才回去,拉着那新娘子进了船。


  一进船舱,她就安顿新娘子坐在了厚厚的蒲团上,从船舱夹层扒出了藏好的琴盒,把厚厚的文件和成捆的开始往外拿,一边拿一边叨叨:


  “宏锦姐姐,你一会儿先坐火车去上海,之后月华会带你先去浙江。邵公子已找人定了去舟山的船票,那儿偏得很,实在不行往日本跑也近。梁家说什么也追不过去。姐姐你先去那儿等着,他过几日就去寻你。”


  少女说着,掏出琴盒里的便装和一大沓粮票,不由分说往她怀里一塞,又利落地扒下了新娘子头上摇摇欲坠的珠翠,整理到琴盒里交给她:“这些东西你可收好,邵家现在不比从前。听妹儿一句不顺耳的,没准儿以后你得靠这些过日子呢……”


  “那你呢?”被唤做宏锦的女人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她刚才一直被一种死而复生的强烈不真实感的笼罩着,此刻才浑浑噩噩地缓过神儿来。一把抓住了面前小丫头的手:“蔚兰,你……”


  “甭叫我蔚兰,姐,说多少回了叫我李蔚就成。”


  刚才枪林弹雨里依旧气定神闲的小姑娘一听这却白了脸。两条眉毛一撇画了个根号不说,还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多膈应似的:“妈的,这名儿可真是俗死姑奶奶了,也亏我姐能受得了。”她姐叫李蔚芝,这透着一股乡土气息的名字,一念仿佛就看到一个大妈站在跟前,真是想想就够她难受。


  “你……”


  “好啦好啦,不说了,你和邵公子以后白头偕老长命百岁就算报答老娘了。其他的少提,提就是不把咱当兄、姐妹。”


  “蔚兰,你这次惹了大麻烦了,都是为了我,唉,我、我该怎么……”


  “您可省省,不是说了吗叫您甭废话。”她不擅长应付这种情节,最好办完事儿就撤,回报什么的直接给她拿现钱的好,别的?免谈。


  刚才闲聊的一会儿功夫,李蔚已经把船票证件和联系人的名字地址接头暗号都给大小姐归置好了,整整齐齐地按使用顺序摆在她跟前:“你呢,就管好你自个儿。我呢,还得回去看看小鹏。”  说着就站起了身往外走,却被梁宏锦死死抓住了衣角。


  “可是……”


  “再可是你就没妹妹了,那边可是阿鹏挡着。她有凝血障碍,我不放心让她和宋家的人杠那么久。”


  “但我好怕……”


  “姐姐,”李蔚叹了口气,强压下眼中的暴躁和不耐,回过身来给了梁宏锦一个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你给我听好,现在你也是当妈的人了,怎么着有点妈的样子。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你的保护,你得硬气点,不为了别人也为了你自个儿,为了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咱就勇敢那么一把,成不?”


  “可是我这是私奔……”


  其实还是逃婚,她本来今天要嫁给宋家大少爷宋河的,却要和原定的娃娃亲,青梅竹马的邵家二爷私奔了。


  “我的个姐姐呀,你现在……现在这个样子除了私奔还有出路吗?你真的要遵循那什么狗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那个宋河?你……” 傻逼吧?


  梁宏锦怎么会不懂,但她还是怕。她太害怕,太后悔了。她害怕未卜的前路,后悔曾经的莽撞。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人生突然就被打乱了。


  她是谁?她可是是苏杭丝织巨头梁家的长女,自小养尊处优,饱读诗书,更是处处端庄体面,循规蹈矩。她早就习惯了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只是她按部就班地活了那么多年,和那个本该按步就班地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按部就班地相爱。却在第一次鱼水之欢后就获知二人的爱情莫名成了不容于世的私情,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见不得人的孽种。


  她不知道这个世道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完了。她的人生被她最爱的男人毁了。


#


  梁宏锦其实是明白的。


  她知道,邵家成分不好,被打倒了是早晚的事儿。果不其然,正月的时候,只因为家里藏了一幅宋徽宗的工笔,邵老爷子直接被剃了阴阳头去游街,游到一半,被北京七月的大太阳给晒晕了,扔街上也没个人救,没半个钟头就死了。


  和她定了娃娃亲的邵家老二明明清楚梁家不可能再把她嫁给一个江河日下的家族,却还是在老爹的丧期里把她骗进了洞房。没有拜堂,没有交杯酒,只有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激动的吻,生涩的爱抚,告诉她,怕什么,反正你早晚是我的。


  她不肯,可也没办法,最后还是从了他。


  过了几天,邵家就败了,不仅家中有头有脸的人死了个精光,祖上的田产也全部都给没收了。有受过邵家恩惠的农人家来说话,反而被红卫兵给打成了反动派。


  和邵家有裙带关系的梁家风闻此事,立马就翻了脸,原来定好十八年的娃娃亲说废就废,转身就和新贵宋家结了亲。


  如果不是已经破了身子,甚至怀孕了,她应该也就是遵循着父母的意思,丢了自己心中的一丝悸动,嫁给那个小自己整整四岁的陌生孩子吧吧。


  可事已至此,她既无力反抗,又无心报复,索性终日任人摆布,以泪洗面。


  她甚至仓皇地暗暗期待,自己是否能靠着弱者的姿态,来博得世人的同情和理解,从而以曾经引以为豪的尊严和骄傲换取安稳的生活。


  半个月前,李蔚来找她的时候,听到她一个人小声啜泣着,嘟嘟哝哝: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小女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们逼我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一切都不是我可控的,因此,如果我的人生最后以悲剧告终,那也不是我的错。


  她就这么反反复复地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义无反顾地朝着自我毁灭的道路一路狂奔。明明是自作自受,却还装出了殉道者的高姿态,顾影自怜。


  李蔚觉得这可真他么不可理喻。


  于是李蔚帮了那个让她一千个不顺眼的死地主家傻儿子一把,开始劝说梁宏锦和她男人私奔得了。毕竟孩子都怀上了。梁锦宏现在嫁过去宋家,也不过是欺负宋家刚刚起来,儿子也是少不经事。可就算能瞒得过一时,按她这个林黛玉的性子,怕是怎么也瞒不过一世。宋家不好惹,邵家老二又是个不要命的,算来算去,跟邵瓜皮私奔到是成了最保险的手段。


  然而梁宏锦却告诉她,不可以的。


  “这样是违背人伦礼法的,”梁宏锦的眼睛已经不能用核桃相比了,非得南瓜才行。泪像长河决堤一样哗哗的流,看得李蔚恨不得接根管子去灌溉大西北:“蔚兰,你今天说这样坏门风的话,就算是为了我,也是不该的。” 她已经犯了错,不能一错再错。当时她那副表情好似秋瑾赴死一般,大义凌然地让人忍俊不禁。


  这个死死地抓住那些推她入深渊的劣风烂俗,还以为那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并对此坚信不疑,甚至为了女人,此刻是如此的可笑。


  李蔚:受不了,先吐为敬。


  要不是知道梁大小姐是被姓邵的连哄带骗再用强才拐上了床有了孩子,她一准儿当场掏枪把这个二百五给毙了。李蔚对着梁家二位千金拉了脸子,跟梁家老二说,梁秀鹏,你要是劝不动你姐就等着给她和你侄子收尸吧。出门就一扫腿碎了俩青花瓷缸,回来跟梁宏锦说:你等着瞧,这缸子到你订婚宴的时候都没人换。换了我改名叫王八。


  果不其然,到了订婚宴那一天,两家的在前院热火朝天。梁家大小姐院子里依旧是一片狼藉,门可罗雀。


  梁宏锦这才发现,自她怀了孕,院里的下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院里的杂草都比她脚踝高了,原本精致的吃食也变成了餐餐米粥,锦衣胭脂?那早就不见踪影了。


  只是梁宏锦也不是在意那些个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惊觉。


  真正刺痛她的,是她去找人的时候,那些原本对她奴颜婢膝的下人趾高气扬的态度。


  那些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满满的戏谑讥讽,那是刺目的不屑。


  那一刻,她如万箭穿心。


  她失去了什么东西。什么,她以前觉得永远属于自己,恒久不变,且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


  人是一个挺奇妙的玩意儿,失去了一样东西,才会发觉它的珍贵不凡。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听到灵魂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鸣。


  院里的锣鼓喧天,喜气洋洋。请来的西洋乐手一下下敲着钹,钹在乐手的敲几下一下下的抖动着,发出凄厉的哀嚎,亦如她的脊梁骨,颤抖个不停。


  只是她连哀嚎都不敢发出,也发不出。


  前院传来阵阵恭贺新禧的声音,她只觉得刺耳。跌跌撞撞,扶着墙勉强走着,回神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回到那间不见天日的院子,却已经站在了清清水边。


  她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把此刻的梁宏锦榨干了,也榨不出一丝一死了之的勇气来。


  她就这么惶惶惑惑地看着水里的自己,只觉得过去那十八年,简直如同镜花水月一场空。


  不知多久,她迷迷懵懵地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锣鼓声戛然而止,喧闹也渐渐弱了。紧接着,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大堂里传来。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院墙前,生平第一次爬上了那看起来很高,实际上却触手可及的的黑白檐瓦,探出半个头,透过规规矩矩的壶字窗,望进鸦雀无声的大堂,望见了那个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姑娘。


  李蔚是梁宏锦的梦想。近在眼前,触不可及。


  小提琴曲如流水般流淌而出,旋律自少女的巧手中绚烂绽放,似有蝶舞翩翩,情意绵绵。


  瞧,那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酡红的脸颊,细瘦却有力的臂膀充满激情地舞动着琴弓,生命力旺盛的乐曲自共鸣箱中爆发而出。在乐曲的高潮处,少女亦亢奋地抻直了玉颈,与紧绷的玉背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如引吭高歌的雎鸠。眸中的专注和深情与那迭起的音符相得益彰,直击人心。


  梁宏锦都看傻了,


  她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这位李家二小姐的时候,就因为姓邵的动了她的琴谱,她直接踹翻了当时还权势熏天的邵家公子,从人家身上跨了过去。


  这个女孩是如此的桀骜不驯,又是该死得令人趋之若鹜。


  她心动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特立独行,熠熠生辉之人,如果可以让她能有机能和偷得这哪怕一丝美好,让她与此人有片刻相同,就是粉身碎骨她也愿意。


#


  时间回到此刻,李蔚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哭泣时都不敢大声的懦弱无能模样,强自忍下了一脚把她踹翻的欲望,告诉自己关爱孕妇,关爱智障,关爱有钱人日后会有好报的。这才勉强憋下了窜天的怒火,一根根扯开了她扣在自己衣摆上的手指。


  不料梁宏锦在看到李蔚的内衬彻底离开自己的时候,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无血色地抽搐起来。李蔚想到她肚子里的娃娃,登时有些手忙脚乱,连哄带劝道:


  “你别跪地上啊,难看死了!诶呀我的个姐呀,你把天哭塌也没屁用啊。诶你不准哭听见没,再哭到时候你们家那些狗腿子追上来了我可不一定打得过。”


  她一贯不会哄人,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梁宏锦哭得更厉害了,带着哭腔开了口:“蔚蔚,你是不是觉得……”


  “我不是我没有我特别喜欢你。”李蔚非快地答道,深感自己半辈子的耐心和智商都交代在今天了。她见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便将半边身子探出了船舱。


  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致,一边安慰着哭泣的伙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枚飞镖,嗖地朝岸上射去,正好打破了一户人家的鱼鹰笼子,漆黑的大鸟在濛濛细雨中破空而起,即使在十几里外也清晰可见。


  梁宏锦惊呆了,一时间连哭都忘了:“蔚,蔚蔚,你做什么啊,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这话说的,李蔚无语:“我做什么?姐姐,我能做什么啊,当然是给你的相好通风报信咯。告诉他你已经安全了,他可以撤了嘛。”


  转头一看,她“嚓”了一声,忽地又飞出去三个镖,把两三个梁家店铺撑开的临街席给打翻了。无视掉两岸一片兵荒马乱,转身回了船舱,砰然关了舱门,道:“大约过半柱香就到交接点了,记得我说过的话,程家帮的人会带你坐火车先去上海,只有六个小时,月华就在车站接你。”顿了一下,嬉笑道:“那啥,她比我也大不了,有点咋咋唬唬的,但化妆的手艺好,有天赋,你就让她给你做张脸,之后的路好走。”


  梁宏锦哪见过这阵仗,脸一下更难看了,她自小就是在上海滩的锦绣堆里长大的,除了一张帕子舞的唬人以外屁都拿不起来。哪像李蔚,打小就是当男孩儿养的武疯子,没少帮着她那个窝囊的爹和二百五的姐打人。十二岁的时候就独自拎包去了北京,不为别的,就为了试试手,看看自己的小提琴是不是全国最牛逼。

  梁锦宏问过她,你就不怕别人嚼舌根吗?换来长长的一声“蛤”,蛤完李蔚沉默了一会儿,从盛怒之中拔身出来,语气讽刺地道:“姐啊,谁嚼舌根,烂的是自个儿家口条,挨不着我的。”

  李蔚比她小整整六岁,却活的比她明白多了。


  她的心头突然针刺似的痛了一下,抬头欲在向李蔚求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要求什么了。


  这个姑娘已经为她做到了最大的努力和牺牲了,她已经求无可求,此刻的挽留并不是为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而是极其自私的想要用她的存在,她的关心来为自己换取片刻的勇气。她不知道,没了这个熠熠生辉,仿佛无所不能的小姑娘,她还有没有力气撑下去。


  可在望上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时,她忽然有一种脊骨发颤的感觉。


  她他妈的心动啊。不是情动,而是心动啊!


  李蔚生的不可谓不好,就是歪了点。


  女孩肤白如玉,墨发及腰。长了一双为舞动琴弦而生的纤纤玉手,拥有着天鹅般的修长皎洁的脖颈和娇小可人的身段。可偏偏就是顶了一张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俊脸,明明未及摽梅,却长了一双风情万种,顾盼生辉的媚眼。

  就这张脸,和她上海第一洋行大小姐的身份,十四岁出头的年纪,真真颇为不符。

  李蔚虽是个大小姐,但真认真起来,简直比皇宫里的嬷嬷还细心,特别会宠人。她这一路上的行程退路都算的周全,把梁宏锦的安胎药都给算进去了,还给她备了沿途一些医院的介绍函。船上甚至还点着安胎的香。

  梁宏锦闻着鼻尖宁神的馥郁,痛苦渐渐变成了感激,又归于平静。想着,李蔚要是个男的,她今儿哪用别人来拉呀,就算是以死相逼,自己拿刀尖戳脖子,跟全世界对着干也得二话不说跟着他跑了。


  她经常觉得,老天之所以没叫一个男长了那么张脸,这么个性子,这么个能力,绝对是因为怕天下的其他男人全都没了老婆。


  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这样一个男人呢?李蔚是她见过最意气风发,心直口快,豪爽大方的人,还有这么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爱呢?

  导致好几次她都严肃地思考过,如果李蔚是个爷们儿的话,自己会不会踹了那个搞大自己肚子的邵瓜皮跟了这个小自己一轮儿的弟弟。

  看着那张半隐在黑暗中,带着轻浮笑容却无比令她悸动不已的稚嫩面容,她扪心自问:“梁锦宏,你他妈就那么废物?

  她不能再废物下去了。


  她想成为可以和李蔚并肩而行的人。


  蔚儿说的对,她还有孩子,她不能让妹妹和爱人一直为她犯险,她得自己担起来。

  李蔚垂下头,冷冷看着梁锦宏,心里已经做好了她要是敢说什么不走了回去吧之类的话就直接捅死她丫的。

  鬼知道这大姐那天是打了肾上腺素还是怎么着,居然在堂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要翻墙逃跑,也不怕把孩子给颠没了。李蔚揣了琴就去拦人,拉着宫家的二小姐,原家的小舅妈,好歹是让梁老爷子看在外人的没把她给当场揍一顿。

  而后她又联合了宋家那个疑似脑子有坑的太子爷和梁家这个脑子绝对有坑的二小姐对梁老太爷进行了一番颇有深度的洗脑,使他不在气头上了,免了梁老大一顿皮肉之苦。


  转身就和常一邵二打了招呼,联系了程家帮的兄弟,又找来了宫家的大少,京城的李家,上海的周家,连夜凑了钱,铺好了路,做好了送梁宏锦逃婚的准备。每个人胸口上多少都因为这事儿压了块石头,要是这当口梁宏锦说要反悔,那她李蔚可只有杀了她再自刎谢罪的份儿了。

  还好,梁宏锦许是被她刚才的狠戾给吓到了,缓缓松开了手,低着头道:“蔚儿,你走吧。”


  又道:“告诉你邵哥,我……”


  “别介,我可说不得那磨磨叽叽的话。”李蔚一听这开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最烦说情话。小小年纪什么三教九流的黑话都会说,混熟了,平日里那些下流粗俗的甜言蜜语更是免费大放送,就是不知道怎么说那些一往情深的话。


  “不是,”梁宏锦飞快地盘算着,道:“他还有几天就要去部队报道了,如果还要赶过来看我的话,怕是会来不及。”


“蔚蔚,你告诉他不要来找我了,直接去部队吧。等他什么时候混出点名堂再接我过去。我也不去舟山了,梁家要真是想抓我那天南海北都同苏杭没的区别。我就在上海呆着,我再怎么说也在那里读过书,有点关系,到时候安定下来了,再慢慢想法子。” 


她其实不笨,也有办法,论起长袖善舞也比年仅二七的李蔚要强。就是太过畏首畏尾,不敢自己做决断,生怕后果是自己承担不起的。可现在回头看,还真不如自己做事自己当,怎么着不比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强呀!


  “也是,”李蔚略一沉吟,乐了,丝毫不讶于她的改变。这乱世催人奋进,没办法的事儿。她高兴地踢开了舱门,潇潇雨丝随风而落。这姑娘速来不屑于掩盖自己的情绪,稀罕什么厌恶什么,都挂在脸上,此刻一转脸喜笑颜开,“邵大公子把你安排去舟山我也觉得不妥,谁叫他老人家的驻地就在西沙呢,总感觉他把你搁那儿,好像是方便当拖家带口当逃兵似的。”


  梁宏锦:“……”其实她也这么觉着。


  “那你可真是挑对时候了,今儿上海可有好戏看呢,”李蔚神秘兮兮地自说自话道,“我先走了,一会儿到上海就和月华讲计划改变,让邵二那些人滚。月华会帮你联系琪姐姐,你和她多到倒苦水,最好把你和邵二的故事编的和梁祝一样,搭上她一切就都没问题了。成,就这么办,咱晚上锦江碰面!”


  “嗯。”


  “好嘞,”李蔚心中颇感慰藉,她这个姐姐天赋才华不在她之下,如果能有地方施展施展,绝对是有百益而无一害。“拜拜您嘞。”


  她一个旋踵就跃出了船舱,抓起放在船头的弩箭就跳进了二月春水里。小姑娘正被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行侠仗义的快感所浸淫,丝毫也不觉得冷,她这回真成了一尾灵巧的小鲤鱼,快活地往回游去。


  游了一会儿,她突然有点后知后觉地怕起来,女人的踌躇和怯懦依稀在眼前,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呢?她脑子是怎么清楚的呢?真是闹人。李蔚还是有一点不放心。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姐姐,这个软弱的女人,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儿啊。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慢下了速度回头看了一眼。


  丝丝的细雨中,是已模糊的小舟和破碎的倒影,江上泛起淡淡茉莉花茶色的涟漪,恰和那小船的倒影组成了一个秀丽的“文”字。


  她愣了一下,呛了口水。一个猛子扎回去,飞速朝着梁家的方向游去。


  神啊,我的神啊。


  她在心里祈求,无比虔诚地乞求。


赐予我改变可改变之事物的勇气,接受不可改变之事物的宽容,以及分别二者的区别的智慧吧。


  姐姐,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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